金声玉振,绵延不绝
——“唐调”的渊源及其传承
作者简介
须强,男,年出生。中华吟诵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从教33年,被评为全国“百佳语文教师”,上海市乡村名师,是上海市园丁奖获得者。现任上海市嘉定区安亭小学语文教师,嘉定区小学语文学科带头人、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出版专著4部,参编著作多部,发表教学论文40余篇。从年起研究传统吟诵,推广传统吟诵10余年,参加过全国第一、二届“中华吟诵周”活动,登台表演传统吟诵,并作吟诵教育学术交流。年主持上海市语委“十二五”科研项目“基于经典诵读的传统吟诵启蒙研究”,年结项成果《用声音传承经典:传统吟诵启蒙教育研究》正式出版,并荣获上海市教科院第五届学校教育科研成果二等奖;年开发的“清吟雅诵古诗文”课程,被立项为上海市第四轮教师培训共享课程;年“传统吟诵:用声音传承经典”入选嘉定区教育局第三批“燎原计划”推广项目。
→传统吟诵研究专著《用声音传承经典》
唐文治先生是著名的教育家,一生经历了清朝、民国、新中国三朝。清末,他以科举入仕;民国,他兴办学校,先后执掌上海高等实业学堂(今上海交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前身)和无锡国学专修学校(简称“无锡国专”)。一生成就卓著,被誉为“国学大师”“工学先驱”。他的吟诵调子被人尊称为“唐调”,流传至今,惠泽后人。作为传统文人,唐文治先生特别擅长传统吟诵,“唐调”是其创立的一种独树一帜的“读文法”。在创办“无锡国专”期间,他大力提倡这种“读文法”,受业弟子众多,“唐调”在学界风靡一时。
唐文治先生先后于年、年两次录制读文唱片,这在《茹经先生自订年谱》《唐文治年谱》和《无锡国专编年事辑》等相关资料中均有明确的记载。年的灌音片,是否发行,不得而知,目前尚未发现。而年录制的灌音片分正集版(10张唱片)和通用集版(5张唱片)两种,通用集版是正集版的选辑版。明确记载是“预约出售”且“颇风行一时”,至今保存完好,是学习和研究“唐调”的第一手原始资料,弥足珍贵!使后人能耳闻清末至民国的古诗文吟诵遗音。除了第一片的读文介绍和最末片的昆曲演唱外,其余均为传统吟诵。从吟诵作品的体裁上分,大体可分为诗词、古文两大类。从吟诵调子的角度分,可细分为六种:一是读《诗经》的调子;二是读《楚辞》的调子;三是读古体诗的调子;四是读词的调子;五是读上古经文的调子;六是读先秦以次历代散文、韵文的调子。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唐文治先生吟诵近体诗的调子流传。
“唐调”吟诗的调子保留下来的原版作品有《诗经》中的《鸨羽》《卷阿》《棠棣》《谷风》《伐木》,《楚辞》中的《湘君》《湘夫人》和唐文治父亲唐若钦所作的七言古诗《迎春诗》《送春诗》两首,合计9首。总体而言,这类吟调的旋律简单,反复咏叹,节奏明快,容易上口,是极好的吟诵调子。
除这9首原版的吟诗作品之外,笔者还知道一首非原版的“唐调”吟诗作品——陶渊明的《饮酒》(其五),是年5月在采访“唐调”传人萧善芗老师时得知的。萧善芗老师是“无锡国专”沪校年冬的毕业生,吟诵得唐文治亲传。退休前,她是上海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语文教研组长,年被聘为中华吟诵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曾出版《萧善芗古诗文吟诵专辑》《萧善芗古诗文吟诵合集》《论语诵读》等吟诵光盘,极有传承价值。现将萧老师讲述的逸事复述如下:
我先生(笔者按:“我先生”指魏建猷先生,萧老师丈夫,原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是“无锡国专”毕业的高材生。后来在日本留学三年,年回国后到母校去拜访老师。唐老夫子很看重他,要他留校工作。我先生在“无锡国专”开了两门课程,一门是《中国通史》,一门是《史学概论》。当时学校里的教职员工都是包吃包住的。周末时候,唐老夫子用聚餐的方法,一方面改善教职工伙食,一方面听听大家的办学意见。老夫子喜欢喝酒,喝到高兴的时候就吟诗词、唱昆曲,这时全场肃静,都屏息静听。有一次他吟了陶渊明的《饮酒》(其五)。我先生很喜欢陶渊明的诗。听到老夫子这样读,觉得很入境,很有“陶味”。他一下子就记住了——我先生的记忆力是很强的。我现在吟诵的这首《饮酒》(其五),实际是唐老夫子的调子。之前有人提出质疑,说没有听到过唐文治先生吟诵这首诗,今天我把这首诗吟调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们,算是对这种质疑声音的回应。
萧老师年逾九旬,一生敬仰唐文治老校长(笔者按:萧老师谈起唐文治先生,常常敬“唐老夫子”),她吟诵的《饮酒》(其五),虽非唐文治先生的原声作品,但这件逸事,堪称“唐调”传承史上的一段佳话。
(年采访唐调传人萧善芗老师)
“唐调”的吟词调子保留下来的作品只有苏东坡《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和岳飞《满江红》两首。总的说来,吟诵的音域跨1~1(注:1上加小圆点,代表高音)八个音阶,没有忽高忽低、大起大落的波动旋律,比较平稳,体现了“唐调”总体上是个平调的特点。收尾之音皆为“3”,并拖腔收结。节拍比较丰富,一拍、二分之一拍、四分之一拍皆有,而以一字一拍居多,吟诵起来长长短短,适宜表现词作长短句的特点。
现在研究“唐调”的学者有一种观点,认为“唐调”分为狭义和广义两种,广义的“唐调”包含各类文体的调子,狭义的“唐调”只包括读古文的调子。笔者对此不敢苟同。“唐调”,因唐文治先生而得名,用太仓文读语音吟诵,是中华吟诵宝库中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调子,既有太仓地区悠久的吟诵历史传承,又有唐文治先生个人的独创成分。因此,“唐调”没有什么狭义、广义之分。“唐调”的六类吟诵调子,内容丰富,特色鲜明,合在一起才组成了完整的“唐调”,都是我们后人应当传承的宝贵吟调。
当然,“唐调”的古文读法最有特色,这是一致公认的。唐文治先生灌制的读文唱片诗、词、文、曲等众体兼备,但他更重视的是古文吟诵。这从唱片所录内容的文体比例上便可得知:17个半片(每片分上下各半片,除去读文介绍和唱昆曲的3个半片)中,读古文的多达12个,占70%以上。现在有人一提起“唐调”古文吟诵,就笼统地说,这种读文方法源自安徽桐城派的读法。笔者研究“唐调”多年,认为这种说法有失偏颇,不够正确。如果我们仔细聆听唐老夫子留下来的读文唱片,不难发现“唐调”的古文读法实际有两种调子:一种是读上古经文的调子(以下简称“经文调”),另一种是读先秦以次的历代散文、韵文的调子(以下简称“散文调”)。这两种调子风格迥异,现稍作介绍。
“经文调”比较古朴、自然、庄重,有起承转合之章法。10张“唐调”原版唱片中,只有第九片的《左传?吕相绝秦》属于上古经文。可惜的是,由于年代久远,这张唱片的读音噪声极大,音质非常模糊,很难听清楚原有的调子声音和旋律。吟诵专家秦德祥先生曾为《左传?吕相绝秦》这篇记过谱(见《“绝学”探微:吟诵文集》一书P—页),他认为这个调子与“散文调”完全不同,并指出“它对于探求‘唐调’的源头具有更大的意义和价值”,“极可能也是源于其父所传的‘太仓吟诵调’”。万幸的是,“唐调”传人萧善芗老师完整地传承了“唐调”读上古经文的调子,她读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及《左传》《礼记》中的一些篇章,用的都是这个调子。笔者也多次听萧老师说,这个调子很可能是唐文治先生年轻时在家乡太仓学习的读文调子。笔者查阅《唐文治年谱》,对其青少年时期的学习经历有了大致的了解:
唐文治六岁开蒙,受业于外叔祖胡啸山先生之门,先识字,后读《孝经》。七岁读《论语》,八岁读《孟子》。九岁起受业于姨丈姚菉翘先生,读《诗经》。十岁起随父唐若钦读《尚书》、《周易》。十二岁受业于外大父古愚胡公之门,读《礼记》,学作制义及试贴诗。十三岁受业于姨丈钱会甫先生,读《左传》。十四岁随父读书,读《五经》毕业。十五岁应州试,十六岁中秀才,入州学,读《公羊传》、《谷梁传》及《史记》。十七岁起,受业于太仓理学家紫翔王先生之门,潜心研读性理之学及古文辞。18岁中举。21岁进江阴南菁书院,受业于东南经学大师黄元同先生门下。28岁中进士(可参看《唐文治年谱》P2~28页)。
纵观唐文治的求学经历,无论是家传、私塾、州学还是书院,都在江南地区,各位老师均为太仓人氏。十五岁前已读完“四书五经”,上古经文的调子应该是在那时学会的。因此,其早期学习的吟诵调为太仓地区的吟诵调子,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笔者在研究“唐调”的过程中发现,有个别学者煞介有事地用“唐调”的“散文调”读《论语》《孟子》等上古经文,实际是根本不知“经文调”为何物,这是对“唐调”读文法的无知歪曲。故笔者觉得有必要将这一调子的来龙去脉告诉读者。在众多“唐调”第一代传人中,萧善芗老师是最早在正式出版的吟诵光盘中用“经文调”读上古文的。笔者注意到这个情况,特意向萧老师请教这个调子的传承历史。
我在“无锡国专”读书的时候,曾听到过唐老夫子用读上古经文的调子吟诵《左传》等先秦文,但学会上古文调子,主要是陆景周先生教的。陆先生个子矮矮的,是个很风趣的小老头,我们很尊敬他,尊称他为“陆夫子”。而陆先生称呼我们学生,也不叫名字,常常用太仓方言在姓后面加“师兄”两字。例如,见到我称“萧师兄”,见到范敬宜称“范师兄”。陆先生是唐老夫子的学生,他的吟诵调子是跟唐老夫子学的,一模一样的。他教我们《论语大义》和《孟子大义》两门课程,教学时常常用上古文调子来吟诵,吟诵一段讲解一段。我学会读“唐调”上古经文的调子,主要是陆先生教的。另外还有一个老师叫金德建,上海人,也是“无锡国专”的高材生,和我先生是同班同学,后来都成了“无锡国专”的老师。金先生教我们《诸子概论》这门课程,偶尔也会用这个调子来吟诵几段,如墨子的《非攻》,庄子的《逍遥游》等,用的也是唐老夫子吟诵上古文的调子,因为他也是老夫子的学生。当然,我主要是跟陆景周先生学会的。我曾跟陈以鸿先生谈起过上古文的吟诵调子,陈先生说他也听陆景周先生用这个调子吟诵过。
萧老师的这段话道出了“唐调”读上古经文调的来历。她学会这个调子,主要是陆景周先生教的。陆先生是唐文治先生的得意门生和得力助手,是“无锡国专”的校长秘书,也是“无锡国专”的主要教师之一,大半生几乎是追随唐老夫子而过的。陆先生的吟诵调子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唐老夫子的韵味,通过课堂教学又传给了学生。唐文治——陆景周——萧善芗,这就“唐调”中“经文调”的传承历史。
“唐调”读文的另一种调子,是读先秦以次的历代散文、韵文的调子,即“散文调”。唐文治先生留下来的原声作品有《秋声赋》《丰乐亭记》《吊古战场文》《五代史伶官传序》《岳阳楼记》《史记·屈原列传》《出师表》《送李愿归盘谷序》《泷冈阡表》9篇。这个调子读时依字行腔,以气宣情,以情传神。它有一个标志性尾腔,即音乐旋律,吟诵界普遍称为。这个说法实际有点小问题,它只记了尾腔的后半段,把前半段落了。特级教师彭世强先生在《传统吟唱音乐特征探究之一——传统吟唱的尾字、尾调》(年彭老师从美国圣地亚哥给我发来电子邮件)一中记谱为,他以唐文治先生《岳阳楼记》的录音,记谱三例如下:
而常州吟诵名家秦德祥先生依据唐文治先生唱片《秋声赋》的录音是这样记谱的,这里也举三例:
彭、秦两位先生都是吟诵名家,前者精通音律,后者是音乐教师,他们的记谱具有专业性,“唐调”尾腔的记谱几乎相同。可见,只是“唐调”尾腔的一半。笔者研读相关资料后认为,这个调子可能是唐文治在请教桐城派传人吴挚甫后,以桐城派“因声求气”理论和曾国藩“古文四象”学说为基础,结合文体分类,经过长期的吟诵实践,逐渐融会贯通后创造出的一个全新调子。
年,38岁的唐文治随朝廷专使出访英、法、比、美、日五国,途径日本时,与正在日本考察学务的吴挚甫先生相遇。据《唐文治年谱》载:
过维多利亚埠,舟行太平洋计半月,至二十九日(9月1日),抵日本横滨。旋抵东京,住上野行宫,地名养精轩。越日,随载大臣觐见日本明治皇帝,威仪整肃,语言不多而均中窽要,洵英主也。桐城吴挚甫先生名汝纶,考察学务,适在日本,不期而遇,至为欢洽。屡次相约夜谈,论古文源流,并曾文正行谊宗旨甚晰。
这次相遇,唐文治主要是向吴挚甫请教文章的读法和作法。两人的具体谈论内容,在唐文治所作《桐城吴挚甫先生文评手迹跋》中有明确记载:
文章之道,感动性情,义通乎乐,故当从声音入,先讲求读法……余因亟求吴先生读法,先生即取余《奉使日本国记》讽诵之,余惭甚。然聆其音节,无不入妙,爰进叩其蕴。先生曰:“读文之法,不求之于心,而求之于气,不听之以气,而听之以神。大抵盘空处如雷霆之旋太虚,顿挫处如钟磬之扬余韵。精神团结处则高以侈,叙事繁密处则抑以敛,而其要者,纯如绎如,其音翱翔于虚无之表,则言外意无不传。《乐记》师乙所谓‘上如抗,下如坠,曲如折,止如槁木,累累乎如贯珠’,皆其精理也,知此则通乎神矣。”
吴汝纶出生于年,同治四年(年)的进士,年长唐文治整整一辈。作为桐城派晚期的文学大师,作为精于读文法的学界长辈,他把桐城派的读文和作文诀窍——“因声求气”理论悉数告诉唐文治:关键在于把握文气,从声音上获得文章的精、气、神。这里的“声”指节奏、音调、平仄、押韵;这里的“气”指文章的情感、气势、神韵。“因声求气”就是通过读书声音的高低、长短、轻重、缓急,体会作者的情感,把握文章的气韵。在吴汝纶的启发下,唐文治悉心研究桐城派文论的精义,深得吟诵三味。唐文治先生还受曾国藩“古文四象”学说的影响,将此作文之法推之于读文。他说:
天地之道,阴阳刚柔而已矣,作文者不能外乎是,读文者亦莫能外乎是。
他还根据文章的体裁和性质改变吟诵的音调和节奏,总结四类文章的读法规律:
鄙人曾与吴先生详细研究,大抵当时曾文正所选《古文四象》,分太阳气势、太阴识度、少阳趣味、少阴情韵四种。余因之分读法,有急读、缓读、极急读、极缓读、平读五种。大抵气势文急读、极急读,而其音高;识度文缓读、极缓读,而其音低;趣味情韵文平读,而其音平。然情韵文亦有愈读愈高者,未可拘泥。
唐夫子的学生陈以鸿先生解释说:
太阳气势文汪洋恣肆,雄劲奔放,读时要求高亢急骤,酣畅淋漓,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反之,少阴情韵文宛转缠绵,感人肺腑,读时要求曼声柔气,一唱三叹,达曲曲传情之旨。少阳趣味文从容闲适,读时须舒展自如,不慢不急。最难读的是太阴识度文,因其大都重在说理,潜气内转,锋芒收敛,读时既不宜图快,又不可使力量减弱,必须掌握高下疾徐的分寸,将文章的深刻内容通过优美的声腔表达出来。
不同的文章有不同的读法,是唐文治不拘泥于儿时的读书调子,推陈出新的创造性结果。相比其他吟诵调子,这种全新的“散文调”,讲究文气,富有乐感,在吟诵界独树一帜,至今深受广大吟友的喜爱,一直流传至今。
那么,能不能说这个调子就是吴挚甫的桐城派读文调子呢?恐怕未必。《桐城吴挚甫先生文评手迹跋》告诉读者,唐文治与吴汝纶“如是者纵谈三夜不倦”,也就是两人谈论了几个晚上而已。几个晚上的相互交流和切磋,是难以一下子改变唐夫子已有三十余年的几乎定型的吟诵调子。朱立侠博士曾作过研究,拿唐文治创新后的调子,即“散文调”与现在桐城派后人流传的吟诵调子相比,风格完全不同:
吴北江与唐蔚芝同年,皆学于吴挚甫先生,而吟诵调相差之远,不可谓其传而不变也,吴氏守其家传,故犹简朴,而茹经发明,乃至于丰富矣。
可以这么说,唐文治得的是桐城派之法,而非桐城派之调。他读文的调子总体上还是家乡太仓的江南调。但是因为掺入了桐城派之法,所以创新后的读文调子与其早期学习的调子相比,在读法上有了很大的不同。其创造性表现在:吐字喷腔有力,音调高亢激昂,语势一气呵成,旋律抑扬顿挫,激昂处铿锵有力,平抑处悠扬婉转,特别是创造出极富艺术感染力的尾腔。这是他的创造发明,是他原先“经文调”中所没有的,也是其他读文调子所没有的。
经过唐夫子一生的打磨,“散文调”日臻完美。音调高亢,声如金石,抑扬徐疾,变化无穷。从中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一生孜孜不倦、终日乾乾的求学精神和勇于开拓、不断进取的创新思想。他的吟诵调子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研究的深入而逐步变化的。这一点,似乎从他不同时期学生的吟诵调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唐调”传人中,笔者听得较多的是朱东润、钱仲联、范敬宜、陈以鸿、萧善芗五位传人的调子。朱东润是其早期学生,从年至年在南洋公学附属小学和南洋公学求学,他的读文调子与“唐调”的旋律、尾调、拖腔明显不同,亦无唐夫子“散文调”的标志性尾腔。从中可以作三点假设:一是朱先生的读文调子完全是家乡泰兴调,与“唐调”无关;二是朱先生在南洋公学求学时间长达五年,又得到唐夫子赏识、亲传,他的读文调子多多少少受唐夫子的影响,或许可以从中一窥唐夫子早期读文调子的一点点风貌或影子;三是唐夫子在南洋公学教学时,他的“散文调”尚未形成,故朱先生也未学到。总之,朱先生的读文调子与“唐调”不一样,有差异。钱仲联是“无锡国专”第三届学生,年毕业,比朱东润在南洋公学的求学时间要晚十余年。他吟诵《诗经》《楚辞》和古体诗,语速快,气势足,吟调与唐文治极为相似。读先秦以次的散文调子与唐夫子完全相同,有标志性尾腔抑扬顿挫的读法。“无锡国专”后期学生陈以鸿、范敬宜、萧善芗的“唐调”吟诵各有特色,不尽相同,但总体上很好地传承了“唐调”的精、气、神,是一脉相承,不愧为唐夫子的亲传弟子。尤其是范敬宜先生的“唐调”吟诵,语速甚快,气势强健,音节铿锵,旋律跌宕,感情充沛,神完气足,酷似唐老夫子,亦足可为后学之楷模。
唐文治先生独创的“唐调”读法,有别于其他吟诵调子的独到之处是,它有理论基础,有流传渊源,有创新意识,抑扬顿挫,金声玉振,故而至今绵延不绝。现在,唐文治先生去世已60余年,他的学生——第一代“唐调”传人在世者也屈指可数。因此,对于“唐调”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一定要加快抢救、挖掘、整理、弘扬,使其流传后世,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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