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美丽丰饶的渤海湾腹地,云闲风静,草木葱茏。方圆多平方公里的滩涂湿地使其成为华北最大的候鸟迁徙区,每年吸引着数以万计的候鸟成群结队在此休憩停留。人们把这里称作候鸟的“诺亚方舟”。
他是一位候鸟保护志愿者,乐亭县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鸟类救助站站长。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丛芦苇,每一片水洼,这里的每一声鸟鸣都牵动着他的心。人们都说,他是“野鸟的保护神”。
爱鸟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个对于野鸟像“神”一般存在的人叫田志伟,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今年50岁的田志伟曾经当过3年兵,转业后在当地派出所做过民警,还自主创业养过鱼虾,包过冷库,开过推土机。然而,这个骨子里并不“安分”的人,十几年来做过最专注的事莫过于爱鸟护鸟。
农村长大的男孩子没有谁能抵抗得了鸟的诱惑,田志伟小时候也和小伙伴一起上树掏鸟蛋,用弹弓打麻雀。12岁那年,他捡了两只鸽子之后,便养上了一群鸽子。出于对鸟与生俱来的喜爱,少年田志伟在养鸽子上倾注了全部热情。开始没有经验,他就向周围的大人请教,还自己买书来读,在不断摸索和总结中,他懂的越来越多:鸽舍怎样朝向最合理、什么比例的配料能促进骨骼发育、怎样培养人与鸽子的亲和力……慢慢地,年轻的田志伟成了当地有名的“养鸽专家”,养鸽子所获得的乐趣也成了他一段美好的青春记忆。
“这些年把精力都放在救助野生鸟类上面了,鸽子很少管了。”田志伟望着盘旋着的鸽群说:“它们就是我最初养的那一群的后代,已经不知多少代了。”一群鸽子飞到救助站上空的蓝天,耳畔传来悠长的哨音。
然而,似乎冥冥中注定了,与鸟有着特殊缘分的田志伟不会一直“玩鸽子”。那是年一个初冬的早晨,他接到朋友的电话,在盐场附近的滩涂上有很多大鸟,有的已经死去,有的生命垂危。由于乐亭南部沿海特殊的地理和气候特点,当地人经常见到各种各样的水鸟,但出现大量的鸟儿伤亡还是第一次听说,也绝非一件正常的事情。
正在吃饭的田志伟马上撂下碗筷赶到现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14只东方白鹳横七竖八地漂浮在冰冷的水面,洁白的羽毛潮湿而凌乱,有的微弱地翕动着长喙,有的在痛苦地颤动着翅膀……凄惨的景象深深地刺痛了田志伟的心,他马上招呼在场围观的人,帮忙把受伤的东方白鹳打捞上来,然后带到了家中进行救治。
家里养的鸽子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于是田志伟给鸟儿们注射了用于抢救中毒症状的“阿托品”,渐渐地,鸟儿们苏醒了过来了!田志伟寸步不离地日夜看护,结果证明,他的判断和救治方法都是正确的——14只中毒的东方白鹳,被救过来11只!
几个月后,当获得重生的鸟儿们在田志伟的眼前翩翩起舞的时候,他含着泪把它们送到了唐山市大城山野生动物园。
守护鸟儿的“诺亚方舟”
不,他所做的,远不止这么多。
也就是从那时起,田志伟真正认识到,自己生活的家园,对于迁徙的候鸟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通过查阅资料他得知,全世界共有八条候鸟迁徙的路线,当地正处于中亚至澳大利亚这一条,方圆几百里的沼泽地,是重要的迁徙“中转站”。
飞越万里长途迁徙的鸟儿,需要在这休养生息,补充能量,它们绝不可以被诱捕、贩卖和猎杀……对鸟儿的爱,让田志伟感觉到了一份无形的责任,于是,每到迁徙季节来临,他就开始在周边巡视护鸟,遇到伤病的鸟儿会及时进行救治,对于捕鸟人设下的粘网他则坚决地拆除。
年的一天,他在一片芦苇地里发现了一面15米长的巨大粘网,上面数百只林鸟正在挣扎。拆网时,设网者出现了,原来是附近的一位村民。他请求田志伟“网开一面”,被拒绝后,便怒气冲冲地质问说:“这鸟又不是你养的,关你啥事?”田志伟一听也来了气:“都是国家保护的鸟,我管咋了?你们这些人真是利欲熏心,敢不敢找个地方说理去?”
自从那次救下一群林鸟之后,田志伟开始了对候鸟保护的理性思考:这项工作需要有专人来做,更需要一个特定的部门来长期进行鸟类救助,当地农民的野生动物保护意识需要通过宣传教育来提升……于是,就在当年9月,田志伟从大清河盐场办理了停薪留职,第二年,他自掏腰包7万余元,承包了盐场一块废弃的荒地,建起了占地平方米的鸟类救助站。从此,伤病的鸟儿有了“安全的港湾”,田志伟一颗爱鸟的心也找到了归属。两年后,乐亭县林业局批准了田志伟关于建立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申请,而且幸运地得到了“创绿家基金会”“让候鸟飞”等公益项目的资助。这一年,田志伟建起了“组织”,这里开始迎来全国各地的鸟类专家和爱鸟志愿者,附近一些村民和原来反对他的妻子,也主动参与到田志伟对候鸟的巡查保护工作中。
田志伟告诉笔者,目前这个鸟类“大观园”里的一百多只鸟,有的是因伤而来,有的原是鸟蛋,经过他人工孵化成活的。但这些鸟都是救助站的“过客”,经过疗养和野化,终究会放归大自然。
不久前,他刚刚去了一趟盘锦湿地保护区,看望了年他救助过的一只丹顶鹤。截至目前,经田志伟救治、收养并野化之后放飞的野鸟已超过两千只,这里对于迁徙的鸟儿,成了名副其实的“诺亚方舟”。
十八年炼成“护鸟专家”
前不久,这里刚刚上过一堂生动的自然保护课,听课的学生来自中国民航大学,讲课教师就是田志伟。这些年,大清河救助站作为唐山市科普教育基地和国内知名研学基地,每年都要接待数以千计前来学习、研究的团队和个人。
多年来,他从没间断过书本和网络的学习,解不开的疑问他想方设法地联系专家请教,哪里组织学术性的讲座、论坛,不管多远他都赶去参加,他细心地记录着救助站里每天工作的日常和鸟儿们的生长变化。他能从鸟儿的体态和鸣叫快速而准确地判断伤情,他能熟练地给伤鸟喂药、缝合、接骨,能根据鸟儿不同的习性对其进行野化训练,他认识和了解的鸟类也由最初的几种增加到现在的多种……
在救助站的展板上,一张“白鹅飞天”的照片吸引了笔者的注意:“鹅竟然会飞?”“会。这只鹅不但会飞,还与一只斑头雁成了家呢。”田志伟笑呵呵地介绍说。原来,在救助站一个水塘边的草丛里,生活着特殊的“一家三口”,母鹅和这里的一只雄性斑头雁一起长大,从小就会飞。斑头雁由于种种原因没能放飞成功,两只从小青梅竹马的水禽便“自由恋爱”并“成家”了。
在田志伟的引领之下,笔者走近了这个小小的“爱巢”,只见三只水鸟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原来,早在一年前,它们就有了自己的后代。田志伟告诉笔者,三年来,白鹅下了多个蛋,为了求证这两个不同物种是否能繁殖后代,他锲而不舍地进行了人工孵化。功夫不负有心人,去年春天,一只雌性“斑头鹅”破壳而出,而且在今年,斑头鹅也有了后代。对此,田志伟欣喜不已,他说,这个新物种的产生对科学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年以来,田志伟先后人工孵化出了黑翅长脚鹬、白额燕鸥、环颈鸻、反嘴鹬等7个种类的野生鸟类一千多只。今年6月份,三只国家一级保护鸟类遗鸥在这里经人工孵化破壳而出,这在全国尚属首例,8月中旬,三只遗鸥被放归自然。
走进孵化室,只见仪器上的各色指示灯次第地闪烁,几只用记号笔标着数字的鸟蛋静静地躺在温暖的孵化仓内。田志伟高兴地把国家知识产权局在6月上旬的致函拿给笔者看:“‘黑翅长脚鹬的人工辅助繁育方法’已经有了专利,下一步我还要申请人工繁育物种杂交斑头鹅的专利。”他告诉笔者,人工繁育技术对于拯救濒危鸟类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近期,田志伟还参与了北师大生命科学研究院关于渤海湾附近环颈鸻繁育课题的研究,每天,他对救助站的二十多只环颈鸻做着密切的观测和详细的记录,及时上传资料,为研究提供依据。
“我还有一个愿望,”田志伟说,“我想出一本书,我口述,由志愿者帮助我整理成文字,我希望十八年来来积累下来的经验能为鸟类研究作出一些贡献。”
夜晚来临。皎洁的月色洒向池塘,秋风送来点点波光,田志伟静静地坐“鸟道宣言”的志碑旁,听着鸟儿的啁啾呓语和虫子的浅吟低唱。一群小灰雁亲昵地卧在他的脚边,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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