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乐亭ldquo老坟后rdq

中国的地名学是一门非常专业的学科,可说是人类文化的一个宝库,也是人类历史的活化石。而地名的种类更是光怪陆离,五花八门。无论是一线城市,还是偏僻乡村,历史遗留下来的名称,为了保持其稳定性,一般仍然使用。但有些地名,比较怪异,甚至难以入耳。即使在首都北京,那些耳熟能详的“八王坟”、“公主坟”之类,在人们出行做公交车、地铁时,其报站声不绝于耳,本地人虽司空见惯,外地人乍一听,着实有点不明就里。想不到的是,大城市的这类地名,风光不减当年,有的被附会到热播影视剧名下,也有的被写进央视春晚的小品中。而处在穷乡僻壤的这类地名,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外地人无从知晓,本地人也是近在乡村“无人识”了。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

在《唐山市地名志》中,记载乐亭县有一个叫“老坟后”的地方,位于中堡镇(因中堡的先人系明代从昌黎县套里堡迁来,故称中堡)的汀会毛公路北面。这个地名不仅在乐亭县,恐怕在唐山市也是少见的。其实地名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时期的产物,它的形成与变化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记录着已经逝去的历史,也反映了当时某些阶段的特征。若说这老坟究竟是谁的坟?岁月沧桑,时过境迁,莫说外乡人,恐怕本村人,也没几人能说清了。笔者有一挚友吴君,系“老坟后”附近人氏。经向他询问,对此事方略知一二,原来这其中尚有其亲身经历的一段往事。

记得是在文革初期,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之前,约--年间,吴君正在学校读三、四年级。那时农村的小学,虽也受到运动干扰,但仍能维持学习秩序。吴君回忆道,有一天刚下课,同学们纷纷传言,附近的“老坟后”的老坟被打开了。于是,大家如同中了邪一样,几乎一路小跑,纷纷赶到现场去看热闹。只见老坟四周已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中间的地面往下不深就是墓顶,已被凿了一个大洞,洞口约有八印锅大小,挤到跟前去看,只见里头黑乎乎的,隐约有一些什么东西,投进去砖头土块,有积水的声音,挺渗人的。仔细一看,墓顶是三合土和其他什么材料混筑的,异常结实。有群众也说打开墓穴时很费劲,也有说是炸开的,但不知是怎么炸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留意墓葬的形制、结构、大小和走向呢。吴君至此叹道,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还不知是谁的老坟呢!

无巧不成书,最近,看了《读乐亭》30辑中一篇关于“老坟后”的文章,才算大致弄清。所谓的老坟是明代成化年间礼部尚书张文质的大墓。李德厚先生的这篇文章亦说,文革中打开的是张文质的母亲的墓,“棺材是用铁铧铆着的,铁铧已脱落,柏木棺材经几百年雨水浸泡都腐烂了,但没有发现陪葬品。”文中还介绍说:“老坟,占地约60亩,坟内有石人、石马、石华表、石凳、石桌,都是汉白玉雕成。……墓前并排约立六、七排,皆埋葬张家后代。”

经查,在《秦皇岛历代志书校注·光绪永平府志》(以下简称《府志》)昌黎县进士名录中有:张文质,字允中,正统七年(年)壬戌科进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在《弘治永平府志》卷之四“人物”中,亦有“张文质,昌黎人,谨厚有容,言笑不妄,举进士任工科给事中,累官至太子少保、礼部尚书。”稍后的《万历永平府志》卷之七“人物志”的条目下,亦有相似记载,只是多了“祀乡贤”三个字。另在《明史》中张文质的名字可见,但只说景泰三年(年),张文质曾任工科给事中,通政司参议,后迁通政使,在《明史·七卿年表一》中载明张文质于成化十五年(年)十二月出任礼部尚书,成化十七年(年)正月即丁母忧去职,算来张文质当礼部尚书仅一年时间,并无其他建树。

另据《府志》记载:“张尚书文质墓,在昌黎县南七十里,中堡,敕葬。其上有其母杨氏墓。又据《府志》中引用《应庵随笔》云:“张公鉴卒,妻杨氏遗腹生子文质,字允中,即改嫁,育于祖母王氏。正统壬戌,文质登进士,其继父已卒,乃迎目归,亦养其异父之弟妹。至成化间,杨氏受封太夫人。”写到这里,《府志》的编纂者史梦兰还加了一条按语,“此乃嫁母而归受封者,故其墓碑止镌‘杨太夫人之墓’六字,无他字。”

从上述史料即可看出,张文质在成化十七年正月安葬了母亲,这就是老坟的源头。随即成化皇帝朱见深按照惯例,派人来谕祭,时在十七年二月,《府志》中载有祭文,文长不录。张文质本人的生卒年,史料未载。今从《府志》来看,后张氏卒后,也与其母的坟墓葬在一处,且张氏其他后人亦先后埋葬于此,以致形成了一个墓群。另据《府志》记载,张文质还有一个儿子张忱,也是进士出身,曾官至兵部郎中,不知死后是否葬在“老坟后”?

有人或许要问,乐亭县中堡镇的“老坟后”村,又怎么会是昌黎县的辖区呢?这事儿说来话长。

历史上永平府地区是从明万历年间开始明确疆界的。当时的东滦河被定为乐亭与昌黎的界河。至清乾隆三年(年),撤销山海卫而改设临榆县,便划给了乐亭卫地黄土庙等十八个村庄,因该卫地尚在昌黎县的属境之中,所以成为乐亭县的“飞地”。

又据《明清乐亭县志》记载:(滦河)入乐亭县界分为两支,东支为葫芦河,西支为淀(汀)流河。……自清嘉庆十八年(年)滦水向东迁徙,淀流河遂闭。今惟蔺家营及老米沟入海之处尚属乐亭县境,其余尽属昌黎县境。按葫芦河是由汀流河以东的后沙铺村东北进入乐亭县境后,迂回经由康家埝、北庄坨、蔺家营、小米庄子、走马浮、大小黑坨、羊栏坨,在老米沟入海,从地图上可清楚看出,原徐家店乡大部、今中堡镇及原会里镇区域在当年均属昌黎县管辖。

民国27年(年),滦水大溢,马城迤北之上游淤塞,汀流河、葫芦河二水不通,遂由昌黎苏各庄东南流,经会里镇北至王各庄新庄由沙崖田(甜)水沟入海,滦河改道东南流经之地皆为昌黎境内。

年,开始整理各县历史上遗留下来的“飞地”问题,遂将黄土庙的十八个村庄划归昌黎县管辖。年12月,昌黎县姜各庄地区(第七区)亦划归乐亭县管辖,为乐亭县的第九区。至此,滦河以西才没有了昌黎县的属地。

“老坟后”在年以前,隶属于昌黎县第八区,归会里镇管辖,年后才划归乐亭县,年归属乐亭八区。又据李先生的文章记载,从年开始平坟种地,“老坟后”在劫难逃。后在大兴水利的年代,那些石头的文物,被拉到徐家店北三官庙水利工地上,派上了新用场。新近出版的《乐亭县地名志》中亦说:此坟早已损坏,现已改成良田。

在年版《乐亭县志》中,“老坟后”的建庄时间被定为明朝,这个时间太宽泛了,有明一代,共年,我们在建庄时间的确定上应具体一点。由以上分析足以证明,从成化十七年安葬张文质母亲起,应视为“老坟后”建庄的起点,或许此时此地早已有人居住。明成化帝朱见深在位只有二十三年,所以,“老坟后”的建庄时间最迟也在明朝成化年间,应是比较准确的。

“老坟后”的销声匿迹,留给我们后人的是什么?在那个大破四旧的年代,在那个剧烈动荡的年代,就连明代十三陵的定陵博物馆都不能幸免,遭到了“横扫”与“砸烂”,何况区区一“老坟后”呢。

(作者周景宝北京市政管理处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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